11月1日，金衛(wèi)東董事長受遼寧省委組織部邀請，在省委黨校名家大講堂為全省4000余名干部做題為《創(chuàng)新與企業(yè)家精神》的專題報告，1.5小時的報告精彩紛呈、引人入勝，觀點鮮明、內容豐富、案例生動，現(xiàn)場500余名參會者反響熱烈，掌聲雷動?，F(xiàn)根據(jù)錄音整理部分內容，由于文字量較大，將分兩期呈現(xiàn)。
一、企業(yè)家要有懷疑態(tài)度和批判精神
現(xiàn)代企業(yè)家要有科學素養(yǎng)?？茖W的基本態(tài)度是懷疑，科學的基本方法是批判，企業(yè)家應該絕不輕信，絕不盲從任何權威。
I am not bound to win,
but I am bound to be true.
I am not bound to succeed,
but I am bound to live up to the light I have.
I must stand with anybody that stands right-stand with him while he is right
and part with him when he goes wrong.
——Abraham Lincoln
這是幾年前我們公司一位副總裁發(fā)現(xiàn)的美國總統(tǒng)亞伯拉罕?林肯的格言。下面是香港《明報》的翻譯：
我不求必勝，但矢志真誠。
我不一定求成功，
但定必言行如一，貫徹始終。
我必將與正人君子并肩，
是其所是，非其所非。
他覺得原文和譯文都非常好就推送給大家，大家也覺得好就廣泛流傳，但是我仔細看后，覺得《明報》翻譯錯了。亞伯拉罕?林肯并沒有說“與正人君子并肩”，英文原文是“I must stand with anybody that stands right-stand with him while he is right and part with him when he goes wrong.” 要和任何一個人站在一起，他正確的時候，我就和他站在一起；他錯誤的時候，我就跟他分道揚鑣。換句話說，即使他是個正人君子，他觀點錯了，我也不能說他對；哪怕他是個壞人、罪人，如果他說得對，我也要贊成他，不能因人廢言。由于對《明報》的翻譯不滿，我就做了重新翻譯：
我不求必贏，但矢志真誠。
我不惟成功，但矢志光明。
我必與正念之人并肩，
其正則是，其非則反。
翻譯要信達雅，《明報》翻譯沒有做到“信”，在“達”和“雅”上也欠火候。大家在網上可能看到過薩繆爾·厄爾曼寫的《青春》，很多人認為翻譯最好的是我譯的那版。有人問我將來退休了要做什么？我想我要做翻譯，翻譯幾本優(yōu)秀的外國文學作品，這是我的理想之一。
二、企業(yè)家的使命是改變世界
提到企業(yè)家，人們就會想到工業(yè)革命，而工業(yè)革命后企業(yè)家精神的更高峰體現(xiàn)出現(xiàn)在美國建國后的第一批企業(yè)家身上。如果講三個代表人物，他們就是鋼鐵大王卡內基、石油大王洛克菲勒和金融巨子摩根。如果講五個代表就會加上化工巨頭杜邦和汽車巨人福特，他們改變了人類生活。我在創(chuàng)立禾豐之初，就把他們每個人的傳記好好讀了一遍，我想我要成為像他們這樣的企業(yè)家。這些人都是嚴格的清教徒，他們的人生信條是拼命地賺錢，拼命地攢錢，拼命地捐錢。盡管他們富可敵國，自己卻過著簡樸的生活，把創(chuàng)造的很多財富無償?shù)鼐璜I給了社會，比如鋼鐵大王卡內基，他幾乎把全部的個人財富都在有生之年捐了出去，他說：“一個人帶著財富走進墳墓是不道德的。”
現(xiàn)在我們再談企業(yè)家，更容易聯(lián)想到的就是蘋果公司喬布斯、微軟公司的比爾?蓋茨以及無所不能的埃隆?馬斯克，他們都用新技術改變了人類，蘋果手機、Windows操作系統(tǒng)、電動汽車、太空穿梭火箭，他們既是企業(yè)家又是邏輯嚴密的科學家，走在了高科技前沿，改變了人類生活，難能可貴的是在滿足人類需求創(chuàng)造個人財富的同時，他們保留著自己身上鮮明的個性。
如果問我這三個人里最喜歡誰？我最喜歡喬布斯。我現(xiàn)在的辦公室就掛著喬布斯的頭像。喬布斯去世之前給企業(yè)家十條忠告，第一就是“所有優(yōu)秀的產品都是科學與藝術的完美結合。”在蘋果手機問世之前，咱們中國有幾十家手機生產商，每家都出十幾款型號的手機，結果讓早期只有一個型號、一種顏色的蘋果手機橫空出世，一上市就把全世界所有手機都打敗。為什么？因為蘋果手機既好用又好看，是科學與藝術的完美結合，喬布斯一生嚴苛地堅持這一原則。
很多認識我的人看了電影《喬布斯》，都說我和他很像，我也覺得我和他在做事風格上有很多相似之處。我剛創(chuàng)業(yè)的時候在沈陽農墾大廈辦公，大家主張先做市場調研再來設計產品，要聽客戶的意見，而我覺得我們是專業(yè)公司，我們比普通的養(yǎng)殖戶更懂得飼料營養(yǎng)，更懂得市場需求，不必要去問客戶，而是要自己冥思苦想。公司里大家都不同意我的意見，堅持說要聽客戶的。我當時就把辦公室窗戶打開，指著對面的醫(yī)院說：“客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嗎？客戶不知道。對面就是解放軍202醫(yī)院，醫(yī)生能問病人開什么藥，手術在哪開刀嗎？醫(yī)生只要用專業(yè)能力為病人解除病痛就可以了，不僅不需要問他們的意見，甚至有時候還需要把大病說輕，或把小病說重，善意地欺騙他們，目的是快速地解除病痛，這就足夠了。”喬布斯在給后人的十條忠告里也持同樣的觀點，告訴我們不要過于相信市場調研。
企業(yè)從過去的工業(yè)革命到現(xiàn)代高新技術應用改變了人類生活，可這些都屬于物質世界。在100多年前，美國崛起時期，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·韋伯四十多歲出現(xiàn)了中年危機，他出軌被人發(fā)現(xiàn)，妻子要跟他離婚，他抑郁了幾度想自殺，在這種情況下，他決定出國去散散心，去看看美國為什么發(fā)展這么快，到了美國他很受震撼，寫了《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》這本書。盡管他贊賞美國經濟發(fā)展的欣欣向榮，但是他也看到了美國社會缺乏精神層面的涵養(yǎng)，未來可能出現(xiàn)精神極度空虛。下面這段話他寫在書籍的最后：“沒有人知道將來是誰在這鐵籠里生活；沒有人知道在這驚人的大發(fā)展的終點，會不會又有全新的先知出現(xiàn)；沒人知道會不會有一個老觀念和舊思想的偉大再生；如果不會，那么會不會在某種驟發(fā)的妄自尊大情緒掩飾下產生一種機械的麻木僵化呢，也沒人知道。因為完全可以這樣來評說這個文化發(fā)展的最后階段：‘專家沒有靈魂，縱欲者沒有心肝；這個廢物幻想著它自己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文明程度?！?/p>
今天讀起來依舊振聾發(fā)聵，我非常以自己愛讀書、愛學習，受過碩士教育而自豪?？墒亲x書太多了，如果沒有正確的人生價值取向，就會淪為精致的利己主義者。我喜歡讀詩詞，這是幾年來我最愛讀的一段紀伯倫的詩：“生活的確是黑暗的，除非有了渴望；所有渴望都是盲目的，除非有了知識；一切知識都是徒然的，除非有了事業(yè)；所有事業(yè)都是空虛的，除非有了愛。”當你的事業(yè)只是為了追求物質財富，擁有以后就會空虛、茫然不知所措。
三、企業(yè)家要承擔社會責任
禾豐除了干好企業(yè)以外，我們在承擔社會責任上也有擔當。
新冠疫情期間，禾豐捐款1,200萬，我們還捐贈26輛救護車到全國各地。另外，給沈陽援鄂的500多名醫(yī)療人員供應援鄂期間家里6周的蔬菜副食肉蛋奶。我本人也想去抗疫前線，于是主動報名參加遼寧援鄂醫(yī)療隊，剛開始都同意了，后來前方指揮長姚世明反對，說金衛(wèi)東是獸醫(yī)，醫(yī)療隊要的是人醫(yī)，就不讓我去了。其實疫情流行時，獸醫(yī)也發(fā)揮獸醫(yī)的作用，獸醫(yī)是預防傳染病必不可少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遺憾的是姚指揮長太教條了，我沒能去湖北直接參加抗疫救援工作。
我們母校沈陽農大的體育館是禾豐公司幾個股東個人捐建的。禾豐1995年成立以來一直熱心公益事業(yè)，1998年黑龍江暴發(fā)洪水，我們就去遭災最嚴重的齊齊哈爾泰來縣大興鎮(zhèn)五橋村捐建了希望小學。那時禾豐辦公在沈陽市中心的馬路灣，就挨著遼寧電視臺，如果通過遼寧電視臺捐款就能上電視宣傳，但是我們覺得這中間會延遲錢到受災人手里的速度，于是我們直接送15萬元錢到這個村，村里老書記問：“小伙子，你們想把這些捐款用在哪個方面?。俊蔽艺f：“你們想干什么都行，如果你要問我，就建你們的新學校?！彼f：“我看你開的車，你這公司估計也不是那么有錢，水災以來給咱村捐款的企業(yè)，號稱捐多少錢，其實捐的都是物，把利潤都算上了，真捐錢的少，現(xiàn)在我們村還有好幾車皮礦泉水喝不了呢。你拿這么多錢建學校，我們村也沒有那么多學生啊，這5萬元你拿回去，我們留下10萬塊錢就夠了。不能讓好人吃虧。”學校建了一年，第一次沒建好，縣長說：“這建得不行，我們必須為禾豐建一所好學校，現(xiàn)在的這個改成敬老院。”學校落成的時候，我們公司去十幾個人參加落成典禮，孩子們?yōu)榱擞游覀?，在初冬都沒穿棉衣而是穿著單薄漂亮的校服，喊著“感謝感謝，萬分感謝；歡迎歡迎，熱烈歡迎?！蔽覀兌继貏e受感動，做了這么一點好事被這么隆重地接待真沒有想到。縣里還專門為學校立個“希望之光”的石碑，讓我寫后面碑文，當時我很激動，一揮而就在一個小紙片上寫下：
公元1998年夏，嫩江暴發(fā)百年不遇特大洪水，房屋倒塌，糧田遭毀，民眾被困，危在旦夕。武警黑龍江總隊六十壯士臨危受命，舍身救死，英雄業(yè)績，舉國轟動。禾豐公司感其義舉，扶危救困，不甘人后，欣然出資，以助教育。唯望本鄉(xiāng)子弟永遠銘記英雄恩德，發(fā)奮讀書報效祖國。
縣委書記看后摟著我說：“兄弟真有才，你這不就是當代范仲淹嗎！”
禾豐離職率特別低，現(xiàn)在有抖音，又有視頻號，別的老板要上個抖音，發(fā)個視頻號，底下留言區(qū)經常是罵聲不斷，起碼一半說不好，越有錢越成功的老板底下留言越是負面。我剛開始發(fā)視頻號也擔心，但事實上我的留言區(qū)基本一個負面言論也沒有，更多的是鼓勵我，“金總還這么年輕?！薄敖鹂偅以诤特S干過?！薄敖鹂?，所有離開禾豐的人，沒有一個不懷念在禾豐的日子。”
我們非常愛惜員工，禾豐很早就成立了一個愛心基金——“愛之翼”基金，管理者捐款勞動者受助。我不僅帶頭捐款，還用很多靈活的方式幫助這個愛心基金籌錢，比如我跟創(chuàng)始人一起買了臺奔馳商務車，公司各單位誰用車就租這個車，租這個車的錢就給愛心基金會。后來這個愛心基金受益的人越來越多，越來越受歡迎，現(xiàn)在變成全員行動，我們的員工平均月工資5000元以上，普通勞動者一個人自愿一年捐50塊錢，就可以享受到愛心救助。勞動者誰家孩子上大學就能得到獎學金，誰家遇到生老病死、困難都會得到補助支持?，F(xiàn)在賬戶里還有充足資金。
禾豐管理得并不嚴，因為我是個知識分子，不習慣嚴苛地管人，但是我嚴格自律，我想最好的管理就是把自己管好，管好了自己公司就會和諧。
四、企業(yè)家要勇于冒險，充滿自信
其實企業(yè)家就像跳高運動員一樣，終點就是失敗，一生都在挑戰(zhàn)新的高度，為了盡快實現(xiàn)成功不惜冒險接近死亡。企業(yè)家終身敬業(yè)鞠躬盡瘁，很多人未老先衰，甚至英年早逝?，F(xiàn)在流行一種說法，說企業(yè)家最后都是“兩院”院士，不是進醫(yī)院，就是進法院。企業(yè)家天性中確實存在天不怕地不怕莽撞的特點，但也正是這些“莽撞”的企業(yè)家前赴后繼才推動了人類前進，才促成我們的生活更美好。我講一個我莽撞的例子。
禾豐剛創(chuàng)業(yè)的時候，我們首先問自己三個問題：第一，我們?yōu)槭裁匆獎?chuàng)業(yè)？第二，我們要辦成一個什么樣的企業(yè)？第三，我們要按什么樣的原則來辦企業(yè)？我們7個創(chuàng)始人在1995年4月——禾豐創(chuàng)業(yè)的第1個月份，經過反復思考，充分討論，最終達成了共識，我們立志要創(chuàng)辦中國最優(yōu)秀的農牧企業(yè)并向全行業(yè)做出了三條莊嚴承諾，這個承諾我們稱之為《禾豐宣言》：
第一，禾豐公司永遠從客戶的需要出發(fā)，不斷開發(fā)新產品，決不因循守舊；
第二，禾豐公司永遠誠實經營；
第三，禾豐公司永遠以服務社會為宗旨，靠科學技術和創(chuàng)造性勞動來發(fā)展自己。
這就成為禾豐價值觀的基石。第一條就是創(chuàng)新的承諾，第二條就是誠信的承諾，第三條就是責任和奉獻的承諾。我是一個愛學習、有自信的人，禾豐發(fā)展過程中幾乎從沒有請過咨詢公司。有一次需要報項目，主辦單位要求我們必須得找某咨詢公司付費做咨詢才能申報。于是，我們就找了這家咨詢公司來做指導，咨詢公司的老總特別高興能給禾豐服務，第一堂課就給我們講企業(yè)文化，他指著自己ppt上的文字說：“這是2003年IBM公司在美國波士頓咨詢公司的指導下梳理出來的企業(yè)核心價值觀，就是這三句話。大家可不要小看了這三句話，IBM公司為此支付了3億美元的咨詢費?！蔽铱戳丝磳λf：“老師，你看看我們的《禾豐宣言》，也是三句話，我們這三句話與IBM公司的新核心價值觀內容上100%相同，只是順序不同而已，我們1995年，早他8年就已經對外發(fā)布了?？磥砦覀兪菬o師自通啊，我真替IBM公司感到冤?！?/p>
確實我是一個很有棱角、有時出言不遜的人，總是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不輕易從眾，我覺得每個企業(yè)家都應該是這樣的人。今天我的報告內容中難免也有一些自以為是，盲目自信，但如果我不是這樣的人，可能也不能成為企業(yè)家。企業(yè)家有時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，當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背后需要有自己的努力和本領。太成熟的人、八面玲瓏地說話的人偏偏不是企業(yè)家，大家看看喬布斯，看看埃隆·馬斯克就知道企業(yè)家是什么風格。
